南国昔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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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欢如梦录(27)

本该被时代拉锯、吞噬、覆没的男人,因为没有能慷慨赴死,也战胜不了关于爱的诱惑,沉溺在如梦似幻的岁月里。

水户城中的岁月,犹如凝滞倒带的异时空。他与德川庆喜夜夜笙歌,感受如光、如重生的喜悦,还有绵绵无绝期的欢和。

在两人朝夕相伴的时光里,德川庆喜不再留月代头,渐渐长出的毛发掩盖了他的头皮,再长就要没过耳廓。醒来时,撩起他零散的刘海,鸦羽般的睫毛投下一片浅浅的阴翳,掩映着温柔似水的眼眸,直到水户城外宛若惊雷般压到一切的炮声,彻底贯穿了他。

那日,土方岁三惊愕地朝座敷外望去,依偎在他身旁弹三味线的女眷们则花容失色,惊慌失措地抱住头大喊:“难道,难道是地震了吗?

醉生梦死对被困在水户城的这群人来说,再贴切不过了。

土方岁三心想,德川庆喜不过是他将死的因果任性地延后,身为罪臣的下场当然是接受淋漓的处决。然而,迎接他的鲜烈结局并未如约而至,有比牺牲更为单纯而重要的东西要守护。

水户城外上午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武士,叫嚷着要德川庆喜出来讲和。年轻的将军阴沉着脸,听完了家臣和藩兵们无数关于武士的版本后,用看笨蛋一样的口吻问道:“他是什么来头?”

当听到“春日一番”的名字是由外样大名荒川氏所赐,德川庆喜紧蹙的眉头,流露出一种豁然开朗的情绪。与此同时,土方岁三正步履匆匆地绕过侍廊,朝寝殿疾行。

无需多言,他是央求出战的。见匆忙赶到的土方岁三跪倒在门槛外,德川庆喜抬起头来。

想必在这难熬的时刻,土方岁三也跟德川庆喜一样忧心忡忡。因为新选组副长离开时抱着古色古香的三味线,这会儿却手握和泉守兼定,随时要拔剑出鞘。

“岁,快起身。”德川庆喜快步走到土方岁三的跟前。“水户城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但是您明明知道,他们是冲我而来的!”土方岁三说,“早晚,这座城池都要被官军攻破,如此狼狈的应战,还不如由我来了断。”

“如果你此刻出城,不就是昭告天下我包庇私党企图谋逆,此前所做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了吗?”

听德川庆喜说完,土方岁三迟疑地打住了舌头。

“岁,你必须得相信我。”将军看着土方岁三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不安的神色,明白他如此执拗的原因。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望向背后矗立在床之间旁、灼灼生辉的武士甲胄,眼眸间闪烁起一丝亮光。

 

若非亲眼所见,春日一番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从水户城门内御马而行的德川庆喜,那头盔下带着笑容的脸上,充满了继承德川家康武将遗风的傲慢与威严。

最后的幕府将军,身披青葱色的“当世具足”,锃亮的铠甲随着马蹄踢踏响起金属的音色。官军们手里的步枪,统统成为摆设,哪怕只消任何一颗正中眉心的子弹就能夺去他的性命。

打自黑船入侵以来,他几乎从来就没见过有人身披被时代淘汰的武家甲胄。除了少主年轻时同他玩乐,悄悄钻进主公的武士甲胄里躲猫猫之外。此情此景,让春日一番不由得全身猛地一震,但表现出来的也不过是大呼一声“好帅”的逊色台词罢了。面对手无寸铁,仅靠落伍的铠甲保护肉身的德川庆喜,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步枪,率先一步走上前去。看到顶着鸟窝头的官军士兵走来,德川庆喜剑眉上扬,紧抿下唇。

“庆喜......大人?”春日一番嗫嚅地说道,“我叫春日一番,你叫我一番就好,我......我是想和你讲和的。”

男人望向被昂贵华美的甲胄重重包裹的德川庆喜,凝神一看,将军的面颊上正不断淌下豆大般的汗珠。可他如此执意地将在火器面前不堪一击的铠甲穿戴在身上,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让春日一番颇为震惊。

仿佛要将大地烧为灰烬的烈日,在铠甲的佩楯胴具上折射出玉石般绮丽的光泽。金丝缀和的札片在德川庆喜的一呼一吸间,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轻轻抖落。一时间,札片化作铁制的羽翼,威武地朝春日一番张扬起来,逼得他不得不踉跄地朝后倒退几步,与德川庆喜拉开安全距离。

“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德川庆喜淡漠地说道,那神态不像是一个被官军逼到走投无路的败寇,而是个等待与之交锋的战国武将。

春日一番咽了口唾沫,说道:“庆喜大人,我希望您能亲口告诉我们关于土方岁三的下落。”

“土方岁三,不是早就战死在函馆的五棱郭了吗?”德川庆喜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无力回天,不得已在津轻海峡的峭壁间切腹自尽,坠崖身亡,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少人确实像您说的那样,都相信土方岁三已经坠入汪洋大海。可我要开门见山地向您说清楚的是,还有人注意到,土方岁三身亡前您和您的家臣也曾出现在函馆。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离开函馆的,可土方岁三的死是不是和您有关系呢?”

德川庆喜冷冷地望向春日一番,露出令人难以察觉的鄙夷神色,而后者则不依不饶地继续道:

“就当下的局势而言,水户城总有一天会弹尽粮绝,哀鸿遍野。说实话,我并不欣赏这种残忍不仁的兵法。但我身为荒川氏的家臣,我的主公需要您的口信,我不得不照做。您就实话实说吧,土方岁三是不是就在水户城?”

春日一番的这一逼问并没打击到德川庆喜,反倒让将军更加扯高气扬了。

“你们,还是很害怕我吧?害怕我忠诚的武士与你们血战到底,害怕我不为社稷生,索性鱼死网破,杀入皇城。”德川庆喜扬起嘴角,汗湿的脸庞上露出胜利者的自信,可那并不是有勇无谋的笑容。“不过,你的说法,我也很在意,所以我需要一天的时间,给你一个答复。”

“真的吗?”春日一番完全没料到德川庆喜会答应他的要求,哪怕是口头上的允诺而已。

“不过你要清楚,这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的主公。在你出现之前,荒川氏是唯一没有加入官军的外藩大名,想必要是你给不了官军交代,你的主公就要因你去切腹谢罪了吧?”

“什么!”春日一番睁大眼睛,翕张着嘴角急促地呼吸着。明晃晃的日光,晒得他头晕目眩。回想起荒川真澄与他促膝长谈的那夜,春日一番为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事态严重性而浑身战栗。“你说主公......会切腹?”

看着春日一番直视的目光,德川庆喜以惯常的熟稔态度,甩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便拉拽缰绳,朝城门里驱策。正午艳阳高照的光景,形势逆转的武士和将军各怀心事地背道而驰。被勒住缰绳的骐骥踏起前蹄,驾着他衣衫尽湿,却容光焕发的主人,离开了明明能扳回一局,但失魂落魄离去的春日一番。

当德川庆喜策马回到屋敷的时候,已经浑身是汗,滴落的汗珠消失在了石板缝隙里。身穿德川家纹阵羽织的土方岁三冲了出来,迎接将军的到来。一见心上人朝他奔来,德川庆喜眼中充满了喜悦的光芒,看那身精致的衣冠,仿佛像是在姬始之夜与他合婚的夫君,瞬间让德川庆喜忘记了甲胄下被烈日烧灼到如身在火炉里的燥热。

将军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马,想脱掉功名加身的铠甲,去拥抱他的武士。

可是,双脚刚接触地面,如同被千金重的铠甲压垮般,德川庆喜无力支撑站立的身体,闷声朝土方岁三怀中倒去。

 

【解释】

1.又被称为凹间、壁龛,是设于日式房间,位于客厅内部,比地面高出一阶的地方。可挂条幅,可放摆设,可装点花卉等的装饰用地方。

2.大腿部位的两块甲称为“佩楯”。包裹腹胸等部位的称之为“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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