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昔寤

六代目信徒
堂島大吾俺の嫁
人中之龍同年級組絕贊熱愛中

© 南国昔寤 | Powered by LOFTER

峯大-旧欢如梦录(16)

“若策马疾行,最快也需二十日。”阿芳平静地说道,第一反应是觉得德川庆喜怕是在谋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计。但他现在没有任何兵权,就算用拙劣的易容术企图瞒天过海,一旦被萨摩藩抓住把柄,就会将整个德川氏族推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阿芳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显而易见的严峻的神情,紧蹙的眉宇在她桃腮杏脸上凿下深深的刻痕。她讲了德川庆喜是如何千辛万苦地逃过萨摩藩与新政府军的威逼,舟车劳顿地来到骏府安身,却只字不提她如何忍受由德川庆喜一手造成的孤寂和不幸。

不止一次,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堂岛大吾的眼睛时,那道目光仿佛在不可动摇地回答着“我必须去做。”。阿芳著述着这张坚毅而笃定的脸庞,而这幅皮囊下的灵魂正以不同于德川庆喜所具备的种种情感,滔滔不绝地将他内心的渴望托出的时候,阿芳收回目光,细声问道:“不管您做什么,妾身都会全力支持您。但您要想想家达呀。”

话音刚落,阿芳便一语中的。面前的堂岛大吾正瞪大双眼,满脸困惑。那溢于言表的神情,让阿芳鼓起勇气,反问道:“家达是您的养子,您难道忍心就此不辞而别,害一个不到7岁的小孩哭泣流泪吗?”

男人猛然地拍了下额头,微微翕张的嘴唇中掠过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在堂岛大吾的人生中,若依照极道里的义理人情,他的身边总围绕着许多不同辈分、要称呼他为“亲父”的“子分”们。

可按照传宗接代的血缘关系,膝下无子的他根本不懂身为人父的滋味,顶多是偶尔帮他敬仰的桐生一马收留的养女小遥排队买珍珠奶茶那种关系罢了。

一见到德川家达像枝头上的麻雀般蹦跳到他的身边,奶声奶气地求他抱抱举高高的孩子,堂岛大吾变得手忙脚乱,竟然像抱小猫崽一样举起家达。

原本堂岛大吾以为年幼的孩子会被鲁莽的自己吓哭,没想到家达在他的臂弯里,乐不可支地笑开怀,连连喊他父亲大人。

不止堂岛大吾,连吃瓜看戏的女眷们也纷纷怔住,于是任由两位大小将军享受天伦之乐。

与孩子充沛旺盛的好奇心与探索欲相比,即使是多年习武的将军大人也逊色几分。玩蹴鞠、耍剑玉、扭竹蜻蜓……才不一个时辰就让堂岛大吾满脸疲惫。末了,孩子吵着要喝甜粥、烤竹筴鱼,堂岛大吾连连吩咐女眷们准备晚餐,说完后继续陪孩子吵闹。两人就这么吵吵嚷嚷到晚上,正当堂岛大吾以为能够静下心来谋划如何解救土方岁三的时候,上臈御年寄又再三叮嘱得让家达多学习幕府将军的威仪,这让堂岛大吾暗自叫苦。

孩子终归比不上大人,当堂岛大吾的脑子里只剩下月兔捣药的咚咚响声,差点要伏案流哈喇子的时候,家达终于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骏府不似江户城的刻板教条,堂岛大吾招架完企图拿数十条米糠包和白木棉衣擦拭身体的“惯例”后,把服侍的女官和侍童统统请了出去,才难得享受了久违的独处。

当他浑身疲惫地躺在寝室里眼冒金星的时候,偷偷送来精致糕点的阿芳,笑盈盈地坐在隔扇外,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当父亲也太累了。”堂岛大吾苦笑着对阿芳说道,“我不在的日子里,小朋友都做些什么呢?”

“试着给他的母亲,还有您写信、画画。”阿芳轻描淡写地说,“尽管家达被立为德川宗家家督是去年的事情,可依我看,他似乎和您挺投缘的,平日里他可没像今天这般捣腾,听听《源氏物语》就睡过去了。”

“看来我的出现是一场失误。”堂岛大吾无奈的耸耸肩,随即将果盘里的可口糕点掰碎,尝了口味道。

甜腻绵柔的“和果子”瞬间盈满他的整个口腔,纵使在下咽后,甘甜的滋味仍旧令人回味无穷。堂岛大吾咂了咂舌,斟了点茶水润润口。

“大晚上吃点心会胖的,阿芳。”堂岛大吾话音刚落,阿芳默默垂下头,极力克制着一股难以言表的神色。

“您,接下来真的会离开骏府,去往遥远的虾夷吗?”

阿芳瞟了堂岛大吾一眼,她渴望听到截然不同的答案,然而堂岛大吾坚决的口吻打消了她的念头。

“阿芳,我要去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堂岛大吾说着,抿了抿嘴唇。

“是吗。”阿芳心不在焉地回道。

“不久前,他带着精兵强将义无反顾地奔赴虾夷,如今虾夷战火纷飞,若不能带他脱身,他将于次月的今日与我天人两隔。”堂岛大吾说着,毫不掩饰他激动的语气,“大势所趋,天下必将迎来新的时代。他若执迷不悟,除了我,没有人能阻止他。”

听到这样的话而不予辩驳,机敏聪慧的阿芳平日并没有这种秉性。但坐在她身前的终究不是她所熟悉的将军大人,而是另一个与德川庆喜拥有相同面貌的男子。装作没听见似的,阿芳不停默默点头,什么话也没说,直到堂岛大吾继续道:

“我希望阿芳能助我一臂之力,去完成我最后的使命。”

她讷讷地想说些什么,到嘴的话又声声咽了回去。

从二条城不辞而别,成为第十四代征夷大将军。又经历了大政奉还,在风口浪尖连夜向江户逃亡。“无血开城”的壮举与背后支离破碎的大奥,摇摆的人生宛若滂沱暴雨下的浮萍,无处是归乡。身为德川庆喜的妾侍,她本希望自己能与将军安然度过一生,哪怕碌碌无为也没关系。然而德川庆喜一次又一次冲破枷锢的壮烈决绝,总在轻而易举地将平静的生活化作子虚乌有。

无数个日夜,为寂寞而屏住呼吸的阿芳,不希望这个男人再冒险了,为了德川氏也好、为了庆喜公也好,堂岛大吾不能走出骏府。

可是,她又怎么能拴住堂岛大吾几乎要冲破牢笼的决心呢? 

德川庆喜尽管无兵无权,水户藩和亲藩一桥家旗下却有。若要动兵起义,必然先要从水户藩开始说服,一桥家则次。果不其然,在将家达托付给女奥中之后,堂岛大吾便钻回寝室,鼓捣着关于土方岁三的救亡大计。就在他翻开地图后不久,第一道难题便摆在男人面前。

从如今身在静冈县静冈市的骏府城,一路曲折去往茨城县的水户市,一刻不停地徒步行走至少需要两天两夜,更何况那是在现代日本政府铺好公路的前提下。

更重要的是,拥有德川庆喜音容相貌的堂岛大吾,可一点也没继承将军的记忆,如何招兵买马、应付难缠的萨摩藩和对他彻底失望的老中们,以及照料好家定,接踵而来的问题让堂岛大吾几乎要打起退堂鼓。

然而更让堂岛大吾没有想到的,他自以为能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幼稚想法,却在被誉为“幕末三舟”的豪杰面前显露无疑。

“幕末三舟”指的是活跃在江户幕府时代末期至明治初代三位幕臣,胜海舟、山冈铁舟与高桥泥舟三人名字的总称。好巧不巧的是,胜海舟和山冈铁舟不仅是辅佐德川家达的师严道尊者,更是曾周旋讨幕军参谋西乡隆盛,在“无血开城”中力挽狂澜挽救德川庆喜免除死罪的功臣。

熟悉近代通史的日本人都对“幕末三舟”再熟悉不过,但从课本上听闻一二和目睹真人,本质上还是存在着天差地别。

告密的人是阿芳无疑,堂岛大吾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没等他开口,两位时代英豪就将来龙去脉和利弊关系捋得干干净净,然后用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向堂岛大吾狠狠瞪去。

“庆喜公啊!您到底闹够了没有!”

三个身世不同、时代各异,性格相距甚远的男人,为了一件不曾被后世记载、却永久改变了彼此间命运的事情,从历史本应黯淡帷幕中华丽登场。


评论(1)
热度(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