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昔寤

六代目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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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欢如梦录(24)

在德川庆喜的深处,那岑寂的灵魂,因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爱,重拾荣光。

曾经的德川家康,为了江山社稷,别无欲求。以至于后世一度认为,身为帝王将相,也必须独自承受高处不胜寒的孤苦。

可倘若世间万物都有其生存的理由和方式,身为征夷大将军此身的命数,便是守护他所视若珍宝的事物。

不是天下、不是幕府。

为那颗勇敢而坚强的心,在澎湃中雀跃。为那生而为人最强烈的感情——爱,呼唤着,于崭新的明日启程。

回到水户藩城外的那一刻,仰望那曾缠缚他童年与少年时代,充满了诸多回忆的城池,德川庆喜深吸了口气,望向一旁的土方岁三。

“接下来,进入到水户藩之后,你就自此成为我的家臣了。在此之后,你愿意舍弃身为新选组副长、虾夷国陆军奉行的身份与我前行吗?”

又在强人所为了,曾经的土方岁三只会摇头拒绝!思绪紊乱的头脑在对他这样说着,难以抑制的心灵在不断撼动他的信念。德川庆喜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又要铸成大错?

而就在他屏息凝视,等待土方岁三的回答时,水户藩城城墙上的“”忽然间警铃大作,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声。

“庆喜大人!不好了!”从城门内冲来的藩兵顾不上礼数,边跑边喊,“是官军!官军就要攻城了!”

德川庆喜匆匆向后瞥去,果然发现在远处的丛林里,豁然出现一阵黑漆漆的身影。他呜咽下懊恼与愤懑,扭头对还杵在原地的土方岁三等人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要活命就快随我进城啊!”

那焦躁不安的呼喊,就算是完全不知道状况的人,也会被他急促的语气所感染。紧接着,数声火枪迸射的声响朝他们翩跹而来,叶落鸟惊飞,让晴朗的天空染上一层剑拔弩张的情景

所有的侍从和马匹,几乎在同一个瞬间向城门内冲去。

但是,土方岁三却擒住惊慌的马匹,久久凝视着后方渐渐逼近的官军,用一副仿佛事不关己的口吻低沉地说道:

“他们,一定是冲我而来的。如果您再包庇我,不止是您,连同水户藩,也会被牵连。”

德川庆喜的心脏倏地漏掉一拍,他像是难以听清土方岁三的声音,哽咽地说:“你……你在说什么傻话?”

见主公没有回到城池,侍从和护城的卫兵们急得破口大喊。但此时,除了土方岁三的话,剩下的德川庆喜已经全都听不见了。

“兴山先生,真的谢谢你,可我不能因此,拖累您和水户……”

高悬的太阳,从天光云影的缝隙泻进来,在土方岁三身上坠下耀眼的光芒。德川庆喜全身颤抖起伏着,他翕动着唇角,连绵的哀痛如鲠在喉,让他连顺畅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土方岁三瞥见德川庆喜,并没有露出悲伤的神色,毕竟一颗心已数次深陷绝望,对未来早已不抱有任何一丁点奢望的时候,是不会在直面死亡的过程中,掀起多少情绪上的波澜。

他扯起马缰,转身就要离去。千钧一发之际,德川庆喜策马奔腾,竟然朝土方岁三的马匹撞去!

石板上响起骏马的嘶鸣与踢踏的声音,土方岁三目视着即将撞得人仰马翻的结局,闭上了眼睛。

就在土方岁三闭眼的瞬间,德川庆喜已从自己的马匹上,纵跃到土方岁三骐骥的马背上。而他原本所乘的骏马,则灵巧地避开两人,跑向另一头。

土方岁三吃惊地看着坐在他身后的德川庆喜,眼睁睁目睹本该在自己手中的缰绳,瞬移到德川庆喜紧握的掌心里。

这般娴熟的技艺,就如同剑道里的免传皆许,必然是通过经年累月的修炼,才能做到如此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否则,现在他们就将压在千斤重的马身下呕血了。

德川庆喜立起身子,双腿夹紧马肚,呵斥一声,让骏马绝尘狂奔。

“你总喜欢破釜沉舟,可否也让我能为你背城借一?”

“什么——”

飞驰的两匹骏马,像箭一般向即将关闭的城门冲去,将土方岁三的喊声甩向身后。

“将军保护家臣、家臣保护将军家室,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我之所以会让你来,就是命令你能成为家臣,保护我们水户藩的上下老小,而不是让你白白送死!现在,给我乖乖地待着,听见没!”

城门逐渐逼近,土方岁三依旧挣扎着想要翻身下马。哪怕看不见身后之人的表情,此刻他多少也能想象那张脸正随着他所说的话,表现出种种相应的感情。

不过,德川庆喜并没有给土方岁三脱身的可乘之机。他腾出右臂,仅靠一只手操纵马匹,然后五指扣住马鞍的边缘,擒住土方岁三的腰身,执拗地将整个胸膛紧贴在土方岁三的背脊上。

要知道,成为幕府将军的必修课,离不开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精通。

自小就受到生父水户齐昭的严苛家训,连端正睡姿都要枕头两端竖立剃刀的刀刃的童年,对于射、御之礼,更是力学笃行。与之相比,土方岁三学到的仅仅是骑马代步的皮毛功夫罢了。

“岁!我不准许你再逃跑,这回我到死也绝不放手!”

说这话的时候,城门发出轰隆巨响,赶在官军冲上城桥的时候,德川庆喜与土方岁三终于躲进了城门紧闭的水户城。

 

千骑官军压境,将水户城围堵得水泄不通,可想象中的草木皆兵,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城池里的日常生活。

水户藩作为德川御三家之一的雄藩,军事实力与归于官军的萨摩、长洲两藩并驾齐驱。哪怕经历安政大狱的浩劫,水户藩仍旧韬光养晦、保留实力,更别提在“天狗党之乱”时,将尊王攘夷天狗党党羽围剿问斩,尸首暴晒城外的血腥行径,令水户藩一度成为让尊攘派闻风丧胆的“阴曹地府”。

但是,当逃跑未果的土方岁三,被水户藩的侍从丢进御所沐浴焚香、闭门自省的时候,听见的则是德川庆喜落饰出家的生母贞芳院,与儿子相拥而泣的事情。

“听说了吗?自幼就和庆喜大人分别的宫吉子大人,母子相见的一瞬间,未语泪先流,宫吉子大人还边拭泪边问庆喜大人为何多年不来探望呢。”

“不是说,庆喜大人一直孝心尽处。非但书信不断,寿礼更是举不胜举?听闻庆喜大人要来探望她,宫吉子大人几日前就在水户城候着啦!今日总算瞧见母子重圆,真是可喜可贺啊!”

土方岁三侧耳倾听,生怕疏漏掉关于城外战事的讯息,不过女官们嚼舌根的内容,让官军威逼的消息显得无足轻重。

“所以啊,官军为什么会来水户城打扰庆喜大人祝寿呢?”

“大概是存心想给庆喜大人添乱吧。”

女官漫不经心的说辞,让土方岁三听得瞠目结舌。说是女官不闻窗外事,可城墙“橹”上风声鹤唳的藩兵们,明眼人都知道水户城已四面楚歌。说是女官愚钝,又在送来一蔬一食时,称呼土方岁三为“新选组副长土方先生”,明摆着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么唯一能合理解释的,便是德川庆喜的意志完全渗透到水户藩各司其职的每个人当中。德川庆喜在此、水户藩就在此。德川庆喜不死,水户藩就不会陨灭。

并且,这个男人还有强大到令所有人都为之拜服的自信,一介女官都对如此荒谬的说辞坚信不疑。光是让水户藩上上下下戮力同心,就能以“军中法度”维系的新选组而相形见绌。

兴山先生,是我小看第十五代征夷大将军的实力了。

土方岁三苦笑着自嘲道。


【注释】

1.橹:出于监视、防御、武器库等目的而修建的城堡要塞橹(箭楼)

2.贞芳院、宫吉子:登美宫吉子是德川庆喜的生母、有栖川宫织仁亲王九女、水户藩主德川齐昭正室(御帘中)。幼称登美宫。院号贞芳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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